149 馬尼拉城：菲律賓僑領的忠義情懷

2018年初夏，我帶著湖北、湖南兩省企業家關帝文化參訪團，赴菲律賓尋訪拍攝關帝文化風情。

菲律賓首都馬尼拉海灣

菲律賓位於西太平洋，是東南亞一個多民族群島國家，面積近３０萬平方公里，相當於中國兩個山西省，人口已經過億。菲律賓人的祖先是亞洲大陸移民，14世紀前後建立海上蘇祿王國。1565年，西班牙進入菲律賓並統治300多年，1898年被美國佔領，1942年淪為日本之手，二戰後重新淪為美國殖民地。1946年，菲律賓終於獨立。

菲律賓有呂宋、米沙鄢、棉蘭老島三大島群，大小島嶼7000多個。群島多以山地為主，棉蘭老島的阿波火山海拔29００多米，為菲律賓最高峰。

菲律賓首都中國城牌樓

馬尼拉是菲律賓首都，又是最大的港口，6座橋樑把城市南北連結起來。它在印度文明，中國文明和中亞古文明的基礎上，又融合了西班牙，美國的西洋文明，形成東西合璧文化。今天的馬尼拉，已經是一座市容整潔的熱帶花園城市，也是一座國際商埠，被許多人稱為“亞洲紐約”。

我們抵達馬尼拉當天，菲律賓冠榮國際集團執行總裁林志農先生，帶我們赴中國城參拜王彬街關聖夫子廟。馬尼拉華人區面積達9平方公里，居住著60多萬人，唐人街是一條石塊鋪成的狹窄街道，兩旁佈滿中國商店，大部分有中文招牌。店面上是小巧玲瓏的騎樓，街景疑似中國舊時的廣州。穿行在中國城大街小巷，許多商鋪都供奉著關公，華人禮品店裏，在紅燈籠中國結的簇擁中，滿是各種版本的關公像。

菲律賓中國城關帝廟大殿神龕

此前，我發現林志農主席的微信頭像，是選用我拍攝的雲南大理武廟關帝。赴菲律賓之前，我特地製作了一幅大圖，並裝裱裝框，帶到菲律賓，贈送給林主席，林主席當然滿滿的感激。據介紹，近兩年林主席牽頭，與菲律賓康馨布業有限公司董事長林志彪、菲律賓雅爾達百貨公司董事長留奕源等幾位僑界兄弟一起運作，去年底完成了菲律賓中華關帝文化促進總會的註冊，並得到中國山西運城關公祖廟的支持，準備擇時正式成立，用中華傳統文化凝聚僑界，為菲中交流做出新貢獻。這當然是個很好的主意，我向林主席贈送《走遍天下訪關聖》專著時，在扉頁工工整整寫下了“菲律賓中華關帝文化促進總會”，僑領們說，這是歷史的見證！

菲律賓中國城關帝廟主席王人秋（左）講述關帝廟發展歷史，右為湖南長沙義壇文化董事局主席王協輝

關聖夫子廟在唐人街一個巷子深處，我們沿樓梯旋轉而上，來到二樓關帝廟大門。走進殿堂，一層層的廊柱上，鐫刻著頌楊關公的楹聯。關帝廟主席王人秋對我們說，這座廟殿，是清光緒八年(西元1882年)，由他爺爺王則棋等人，從福建泉州通淮關嶽廟奉請關帝香火傳入的，是菲律賓關廟之首，被稱為“王彬古跡”。王人秋主席指著神龕內一尊關帝像說，“這尊關帝，就是136年前，從大陸泉州家鄉請來的”。建廟以來，香火鼎盛，菲律賓南部棉蘭老島信眾、新加坡、馬來西亞及中國港臺地區，時常有華僑華人前來朝拜。

參訪團向菲律賓冠榮國際集團執行總裁林志農先生贈送關帝聖像。左起：劉松旺、林志農、朱正明、王協輝

這座廟殿文化底蘊豐厚，廊柱上的十幾副楹聯，大氣豪放。許多楹聯內容，與中國山西運城關帝廟、河南洛陽關林、湖北當陽關陵、福建泉州關帝廟楹聯類似——

先武穆為神大漢千古大宋千古；

後孔子以聖山東一人山西一人。

師臥龍友子龍龍師龍友；

兄玄德弟翼德德兄德弟。

殿堂一側，張貼著《菲律賓王彬關聖夫子廟簡介》，還沒有來得及豎立石碑：

“中國漢代末年，皇帝孺弱，權奸當道，軍閥混戰，天下大亂，民不聊生。關公與先祖劉備、張飛結為異性兄弟，率軍歷經百戰，建立蜀漢王朝，奠定三國鼎立之勢。關公文武兼備，精忠神勇，大義參天，千百年來為人所奉祀，廟宇遍佈神州及海外。”

參訪團向菲律賓僑領蔡祥維會長（右二）、林志農主席（左）贈送關帝文化專著

“清光緒8年（西元1882年），先祖王則棋公在馬尼拉王彬一帶創設關聖夫子廟，至今已有136年，關聖夫子庇護海外僑眾及菲人，有求必應，神威顯赫。如王彬街多次大火災，大火燒至本廟附近即滅；又如1941年日寇入侵菲島殺害中菲人民，關聖夫子顯靈威鎮橋頭怒斬日軍，保護中菲人士安全，被菲人尊稱為‘山者戈’（菲語：聖神）。至今仍香火鼎盛，善信絡繹不絕。”

馬尼拉王彬街，是為表彰先僑王彬對菲律賓的貢獻而命名。羅曼·王彬，1847年2月出生於菲律賓岷尼拉市。祖父王亦彬，清道光年間遠赴菲律賓謀生，娶菲女為妻，生19個子女。其父跟僑女結婚，生下羅曼·王彬五兄弟。1882年，羅曼繼承父業，在洲仔街經營百貨文具、建築工具及手工用品。羅曼注重商業誠信，為人忠厚，生意發達，樂善好施，頗得各界信任，1883年菲律賓當局委任他為岷尼拉市岷侖洛區之長官。

傍晚，馬尼拉海濱的絢麗晚霞

十九世紀末，菲律賓民族獨立鬥爭中，羅曼傾資支持，把自已的家作為遊擊隊聯絡點，他兩次被西班牙殖民者逮捕入獄，遭嚴刑拷打，仍堅守機密。菲律賓獨立後，羅曼擔任菲律賓軍人及戰爭難民救濟協會會長、菲律賓總商會會長及菲律賓工會司庫。菲律賓著名作家衛惹慕稱讚道：“他熱愛菲律賓，貢獻大量金錢，支持兩次革命（指反西班牙和反美國的殖民統治）。和平恢復時，他仍以同樣的努力，對於每一愛國工作，均給予寶貴的精神及物質支持。”羅曼1912年12月10日去世，終年65歲。為紀念他對菲律賓民族獨立所作的貢獻，馬尼拉市議會於1915年通過決議，把該市的沙其厘司街改名為“王彬街”，街前和街後豎立兩座中國式牌坊，一座叫“中菲友誼門”，一座叫“親善門”，牌坊上雕龍畫鳳，古香古色，氣勢雄偉。1973年，菲律賓觀光部、馬尼拉市政府和菲華商聯合會在王彬街建王彬紀念館，豎立羅曼·王彬塑像。

傍晚，馬尼拉海濱歸航的漁舟

羅曼·王彬的後裔羅伯特·王彬，曾任菲律賓馬科斯政府工商部部長，1985年還到中國訪問。羅伯特弟海棉·王彬1986年成為科拉松·阿基諾總統內閣財政部長。

在中國城內外，我們看到許多花車，王彬街還有許多花馬車。花馬車很別致，車身是組裝的，發動機和底盤來自日本和美國，其他部分都是本地製造，沒有車窗車門。車座3面敞開，被車主打扮得十分漂亮，是一種隨叫隨停的公車，乘坐價格相當低廉。在大街小巷裏來往穿梭的花馬車，疑似馬尼拉大街靚麗的流動花籃，被旅行者爭相拍攝。這種花馬車，是華僑最早的謀生工具，可隨便穿街串巷順利載客，深受當地民眾和外國遊客喜愛。遊人坐上馬車，一路聽馬蹄得得，一邊欣賞唐人街充滿東方情調的騎樓，別有一番情趣。

菲律賓旅菲各校友會聯合會主席、源源成食品有限公司董事長蔡祥維先生，是僑界敬仰關公的代表人物之一。2017年，中國僑聯、山西省僑聯、運城市政府共同舉辦的“親情中華•築夢絲路”關公文化走出去啟動儀式上，蔡祥維主席代表數百位港澳臺海外嘉賓講話，情義滿滿。

為菲律賓僑領表演忠義舞蹈的菲律賓華裔少女

蔡祥維出生在福建晉江一個濱海鄉村，在家鄉讀書時，學校前面就是一座大型關帝廟，上學放學都在關帝廟裏頭轉，關公的威武形象，從小就深深植入腦海。這座關帝廟建於林則徐禁煙前，當時鴉片盛行，許多人抽得傾家蕩產，鄉紳們心裏著急，就去臺灣關帝廟請了一支令旗，令那些抽鴉片的人在關帝爺令旗前發誓，戒掉鴉片。關帝爺的威嚴，刹住了抽鴉片的風氣，勉救了很多家庭，後來就建了這座關帝廟，一百多年來香火鼎盛。

蔡祥維年少時南渡菲律賓，思念家鄉時，聽說王彬唐人街有座一百多年的關聖夫子廟，就經常去燒香頂拜，受關帝爺感化，不再彷徨，專心打拼事業，遇事不能決定，就求關帝爺賜簽指引，無不靈驗。他決定婚姻時，求到的簽書是“劉小姐愛呂蒙正”，結果真的娶了一位美麗勤勞的賢內助，還生了四個兒子！幾十年來，生意上有疑惑之事，他總去關聖夫子廟求簽。在菲律賓，關帝不但受華人朝拜，也受菲人朝拜，關帝爺還有一個外文名稱，菲人稱為“SAN TZE KHE”,意思就是“聖神”。

菲律賓僑領聚會，華裔禮儀小姐熱情迎接

蔡祥維回中國投資時，發現工廠附近的福建東山島，有一座600多年的關帝廟，他就在東山關帝廟恭請一尊關帝神像，供奉在工廠，每天燒香頂拜。蔡祥維說：“千百年來，關公以忠義仁勇的精神廣受世人敬仰，由侯而公而王而帝，關帝廟不但遍佈國內，還遍佈世界各地，在美國有龍岡親義會所，日本橫濱中華街，韓國，印尼巨港、萬隆、棉蘭、雅加達，新加坡寧陽會館，吉隆玻雪隆廣肇會館，緬甸騰越會館，勃生三聖宮，菲律賓關聖夫子廟等，都供奉關公，關公的群眾基礎是非常雄厚的。關公文化是華人華僑的一個信仰。雖然我們沒有像天主教、基督教那樣有傳教師、牧師，有聖經等，我們只是靠口頭，靠意識去傳承，但是這不影響關公精神在華人華僑心目中的地位。中華民族是一個光明磊落、坦坦蕩蕩的民族，誠信、道德、善良、勤勞是我們信奉的價值觀。這也正是關公忠義仁勇的精神。”

在菲律賓馬尼拉，恰逢菲律賓洪門致公黨武六幹省支部理監事會就職盛典，舞臺上巨大的“忠心”、“義氣”繁體漢字，彰顯著盛典的主題。中華總商會等華人各大僑社領袖、中國駐菲律賓大使館領導均出席祝賀。菲律賓佩蘭舞蹈藝術中心秘書長周蘭，正在為華僑少女檢查化妝，姑娘們要為近千位僑領表演中華舞蹈，展現忠義精神。周蘭說，“菲律賓幾代華僑，都眷念自己的祖國，我們組織華僑少女，學習中華文化，講述中國故事，表演中華舞蹈，已經受到中國僑聯、菲律賓馬尼拉政府的密切關注和鼓勵。”

據介紹，佩蘭舞蹈藝術中心已經組建5年，他們最小的5歲，最大的20出頭，幾乎都是當地出生的華人後裔。每個週末聚集學習中國民族舞，已經成為她們生活中的重要組成部分。何佩蘭是藝術中心的創辦人，已移居菲律賓31年。何佩蘭說，30年前的馬尼拉，雖然有不少華人在此生活，但很少聽到中國歌曲，中國民族舞更是罕見。何佩蘭從當地3所華文學校開始，培養舞蹈隊，又和華人社團合作，一幹就是20多年。馬尼拉地處熱帶，早年華校沒有空調，每次給孩子們上完一堂舞蹈課，何佩蘭總是大汗淋漓，常常一天換幾套衣服。何佩蘭也有過放棄的念頭，但看到孩子們渴望學習神情，一種由衷的喜悅和沉甸甸的責任感就會在她心頭蕩漾開來。

2013年，在當地華人家長的呼籲下，何佩蘭組建了舞蹈藝術中心，走進練功房，中國書法，大紅燈籠，滿目都是中國元素。授課時，何佩蘭堅持用普通話和孩子們交流。她希望，孩子們在這裏學到的不只是民族舞蹈，更有有中國語言文字、風土人情。

“維吾爾族、蒙古族、朝鮮族、藏族、傣族、彝族……這些少數民族的舞蹈，我們都學過。”華裔少女陳婕妤和陳靜妤已跟何佩蘭學舞4年。聊起中國的少數民族，她倆掰著手指數了好久，一口流利的普通話讓人很難想到她們是在菲律賓長大。因為學跳藏族舞蹈，她們知道了藏族同胞堅毅勇敢，大多生活在冰雪皚皚的高原；因為學跳朝鮮族舞蹈，她們知道了中國有一座美麗的長白山；因為學跳傣族舞蹈，她們知道了孔雀是這個民族吉祥的象徵……在練功房旁的一間小屋，整整齊齊地掛放著多個少數民族的舞裙，那是何佩蘭為孩子們精心準備的演出服。何佩蘭說，在孩子們心中，中國已不再只是一個遙遠而抽象的名詞。

（詳見朱正明先生《走遍天涯訪關公》專著）